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 张华
在美国芝加哥市美丽的密歇根湖畔，坐落着一所百年老校──芝加哥大学。在芝加哥大学校园内，第58大道和59大道之间，有一栋其貌不扬外面长满“爬山虎”的百年楼房，这就是著名的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在这所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学校中，日复一日发生着不同寻常的学习故事。
一、研究性学习在今日实验学校的地位
美国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为杜威所创立，在杜威主持实验学校工作期间（1896—1904），研究性学习居于核心地位，这是杜威教育哲学的必然要求。那么，今日实验学校在多大程度上继承了杜威的遗产？研究性学习在今天的地位如何？
实验学校初中部校长费尔德曼 （Ｄavid Ｈ．Ｆeldman）把直至今天依然对实验学校产生效力的杜威和帕克的主要教育信条概括如下：
1．学习应聚焦于儿童，而非各类课业；学习是一种社会的过程，通过小组来进行最有效。
2．学习应通过动手做的设计而进行，如历史学习通过游戏进行，自然科学通过探究自然进行。
3．教育的目标不只是学术科目的优异，而且是创造性的问题解决。
4．教育应包含发展学生对学校社区和更大社区的责任感。
5．学校情境中的学习过程与日常生活中发生的学习应具有连续性。
6．学术性学习应基础广泛，不仅包括传统学科，还要包括像艺术、体育、音乐，以及各类课外活动。
7．持续的教师教育和教师研究是教师培训的有机构成；在一个严密的框架下，教师应被赋予很大程度的自主性。
由此看来，着眼于问题解决、创造性和社会责任感培养的“设计学习”、“小组合作学习”在今日实验学校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为进一步了解这种作用，还必须考察实验学校今日的使命和目标。
实验学校所有年级都必须完成的“学校使命”被概括如下：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为一个多元社区提供一种经验中心的、严密而全面的教育。每一发展阶段的学生都有不同需要并以不同方式来学习，有鉴于此，实验学校致力于帮助每一个学生：1．学会批判性和创造性思维。2．发展在学术、艺术和运动方面追求卓越的愿望。3．掌握重要学科。4．拥有身心健康。5．欣赏我们的文化差异并追求我们的共同人性。6．形成个人和社区的责任感。7．发展终身热爱学习的愿望。
为完成上述使命并继承杜威遗产，实验学校致力于为最好的教育实践提供范例。为完成“学校使命”，实验学校所有年级都必须实现下列“学校目标”：1．创生一套连贯、一致并具有创造性的课程。2．鼓励教师的创造性和积极性。3．理解并支持整体的儿童。4．吸引并支持多元化的学生群体和教职员工。5．创造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学校共同体。6．保持经济稳定。
由此观之，培养具有批判性、创造性思维和社会责任感的人；以儿童的经验为核心把课堂学习与学生的日常生活结合起来；着眼于“整体的儿童”而开发整体的、连贯的课程；既尊重差异，又追求共同人性，由此将学校发展为一个学习共同体，并将学校共同体与更大的社区生活联系起来；充分尊重教师的创造性、积极性和专业自主权，并将教师在工作中的持续研究视为教师培训的基本构成，凡此种种，都是杜威教育哲学的继承与发展。为这些教育理念所认可的基本学习方式是研究性学习。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今日实验学校中，研究性学习依然是基本的、核心的学习方式。
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今日实验学校中的研究性学习与杜威所倡导的研究性学习的本质区别：第一，杜威所倡导的研究性学习的基本形态是“主动作业”，即各类典型社会职业的缩影或提炼。主动作业既是个体探究天性生长和创造性人格形成的途径，又是学校和社会建立有机联系的途径，是学校实现民主主义的社会理想的重要途径。至少在低年级，学科知识的掌握是学生在从事主动作业中间接进行的。即使在高中，对学科逻辑（知识）本身的直接探究变得越来越重要，但主动作业依然是学校课程的有机构成。但在今日实验学校，我们遍览学校课程方案，已不见主动作业的踪影，这意味着主动作业已退出学生的学习生活，至少被日益边缘化。今日的研究性学习，主要是对学科知识的探究。第二，在杜威主持实验学校工作期间，民主主义不仅是一种社会理想，而且是实验学校的生活方式、组织方式、运行方式、学校哲学。但今日的实验学校，“在学术、艺术和运动方面追求卓越”的目标日益凸显，实验学校日益滑向精英主义。倘若杜威泉下有知，会对这种倾向深感不安。
二、研究性学习在学科课程和学校生活中的渗透
实验学校之所以历经百年而不衰，至今依然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和卓越的质量，一个重要原因即是把研究性学习视为基本的、核心的学习方式，使学生在任何一门学科以及整个学校生活中都拥有探究的权利，都能够探究地生活着。
将研究性学习渗透于学科课程中要解决的基本问题是：首先，这是谁的学科？特定年龄阶段儿童的探究价值和权利有哪些特殊要求？其探究特点是什么？其次，这是什么学科？特定学科的探究传统和探究特点是什么？将特定年龄阶段儿童的探究特点和探究的特殊要求与特定学科的探究传统和探究特点结合起来，便实现了学科课程的重建。
下面，让我们分阶段探讨实验学校是如何基于研究性学习而重建学科课程的。
（一）研究性学习在小学（一至四年级）
实验学校小学部校长比格斯（Ｂeverly Ｂiggs）在谈到小学课程时曾这样说：“学习应当是真实的、整体的和社会的；学习应当是民主的、认知的、发展的、建构的、心理语言的和富有挑战的。”实验学校的“小学教育哲学”这样写到：学习处于小学教育的核心。学习的组织支持学生有目的的自由。我们重视并包含活动的机会、调查的机会、探究的机会、实验的机会和交流思想的机会。
为达此目的，实验学校小学部积极倡导“合作性设计和活动”，以帮助学生学会合作、负责和尊重彼此的观念。教师采取“分层作业”、灵活分组和综合课程等策略，以满足每一个学生的不同学习需要。教师创设多元课堂环境，以吸引学生的想像和好奇心，并帮助学生在学习中体验快乐。无论何时何地，教师都要持续仔细倾听儿童的观念，鼓励他们的学习积极性，并给他们提供富有成效的指导。为完成上述任务，教师自身必须是一个终身学习者，并能够与其学生一起在学习中分享激动人心的时刻。
小学各年级开设的课程如下：（1）一年级：语言艺术、数学、社会研究、图书馆课程、科学、艺术、体育、音乐；（2）二年级：语言艺术、数学、社会研究、图书馆课程、科学、艺术、体育、计算机、音乐；（3）三年级：语言艺术、数学、社会研究、计算机、外语、图书馆课程、科学、艺术、体育、音乐；（4）四年级：语言艺术、数学、社会研究、计算机、外语、图书馆课程、科学、艺术、体育、音乐。
语言艺术一以贯之于小学四年，包括阅读、写作（含拼写、语法、构词法、语言运用和书法）、听与说。开设语言艺术课程的目的是帮助学生发展语言的力量，既要鼓励学生在语言中发现他们自己的声音，又要鼓励学生充满关心、智慧和敬意去表达世界，旨在发展学生的文化素养。
数学课程是通过提供多样化的数字和符号的经验而发展人的数学素养。数学素养首先包括数感。数感建立在学生的自然直觉的基础上，并能帮助学生理解这一点：数学能够创造意义，而不只是一堆人为规则的运用。数学素养还包括在生活中发现数学并运用数学解决问题的能力。数学课程的目标因而是：学会尊重数学；学会运用数学经验使生活中的问题情境产生意义；学会自主与合作地解决问题，使自己成为一个数学问题解决者；学会运用数学来交流；学会数学推理。
社会研究课程涵盖的学科包括历史和地理；公民、政府、法律和经济；考古学和人类学；心理学、社会学、宗教学和伦理学。社会研究课程即是将所有这些知识整合起来寻找人类社会之意义的课程。它注重儿童中心的探究、教师指导的研究和在相互讨论中进行的合作学习。小学阶段社会研究课程的教学主要通过两个途径来进行：对社会科学的概念和技能在与其他课程和真实生活情境的联系中进行“直接教学”；把课堂和学校共同体作为微型社会进行“实践教学”，以探讨学生在其中的日常社会互动。社会研究课程即是旨在帮助学生探究社会意义的研究性学习课程。
科学课程包括提出问题并系统获得答案以达到对世界的更好理解。有效的科学课程鼓励并培养学生的好奇心、兴趣和创造性。科学课程的目标是增强学生学习科学的积极态度，培养科学探究能力，发展对自然世界的欣赏、理解和责任感。因此，科学课程是旨在帮助学生探究自然世界之意义的研究性学习课程。
视觉艺术课程的主要目标是发展创造的、具有审美意识的个体。该课程的首要任务是促进每一个学生视觉素养的生长和发展。其目的是使学生能够表达那些用常规语言不能表达的观念。该课程鼓励每一个儿童通过个体的艺术发现而实现知觉和观念水平的发展。通过直接参与视觉艺术，学生能够理解、尊重并回应他们自己的情绪、知觉和直觉。通过个体的创造性探索，观念被赋予艺术的形式，在此过程中也发展了知识。
音乐课程是通过让学生用“评论的耳朵”接触不同风格的音乐，学会倾听、观察和评价音乐，发展乐感。学生被赋予充分的自由在演讲、歌唱、舞蹈和戏剧中进行创造性表现。让学生成为音乐评论者、探索者和创造者，是音乐课程重建的关键。
体育课程的核心是成功、高水平参与、享受运动快乐和为达成团体目标所需要的合作技能的发展。在运动中增进健康并发展体能、促进社会性和情感发展、培养合作学习的技能、养成热爱体育的情怀和运动员道德，是体育课程的目标。
外语课程旨在帮助学生发展对文化、语言和历史的开放和欣赏的态度，使学生能够有效和恰当地运用另一种语言，帮助每一个学生理解并发展自己学习语言的个人风格。因此，个人语言风格的培养和文化理解是外语课程的关键。
计算机课程的主要目的是发展学生的技术素养。通过让学生获得各种动手操作的计算机经验，如编程、模拟、信息收集、运用各学科的软件等，技术素养得以发展。通过提供广泛的计算机经验，帮助学生理解计算机怎样促进所有学科的学习。该课程鼓励学生尊重各自的学习方式和不同的计算机专长，鼓励合作学习。倡导学生进行自我导向学习，勇于探索、建构和创造并建立自信。
图书馆课程一以贯之于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历时9年。图书馆课程旨在培养学生对文献的热爱和研究任何给定学科领域的现存知识的热情，帮助学生学会运用图书资源的技能，发展学生独立运用和享受图书资源的能力。由此看来，图书馆课程本身就是一门研究性学习课程。
实验学校的小学课程充分证明：只有把研究性学习真正渗透于各门学科并据此实现学科课程改造的时候，学生才有可能过高质量的学习生活，并在学习中获得个性解放。
（二）研究性学习在初中（五至八年级）
实验学校初中部校长费尔德曼曾说：“实验学校初中部通过把学术严格性和进步主义传统融合起来而架起了连接小学和高中的桥梁。”这既说明了初中部在实验学校的地位，又说明了今日实验学校的性质：既体现杜威和帕克所开创的进步主义传统，又满足今日的学术严格性的要求。
实验学校初中课程所遵循的共同原则是：1．特定年级的所有学生应当拥有一些共同的学科课程经验和跨学科的经验。2．每一个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技能和深度探究能力都应当得到培养和促进。3．每个学生都应当发展在分析、综合和解释之间建立联系的能力。4．每一个学生都应认识自己并建立自信，与此同时明白对他人的责任和义务的意义。5．每一个学生都应发展对更大的社区的理解和责任感。
这五条原则处处渗透着杜威的思想：关注学生的经验、关注批判性思维、关注探究学习和问题解决、关注课程的社会意义。
初中各年级开设的课程如下：（1）五年级：语言艺术、社会研究、数学、科学、外语（含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艺术（含视觉艺术、计算机科学）、音乐、体育、图书馆课程；（2）六年级：辅导课程、人文课程、前代数、科学、外语（含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艺术（含视觉艺术、口译、计算机科学）、音乐、体育、图书馆课程；（3）七年级：辅导课程、人文课程、代数、科学、外语（含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艺术（含视觉艺术、口译、家政、计算机科学）、音乐、体育、图书馆课程（4）八年级：辅导课程、人文课程、代数或几何、科学、外语（含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艺术（含视觉艺术、口译、家政、计算机科学、照片设计、照片技术）、音乐、体育、图书馆课程。
在这些学科中，教师努力将学科知识与学生的经验整合起来，关注学生及与学生相关的真实生活的问题。学生积极参与问题解决过程，课题研究强调合作。各类学生中心的活动经常超越每节课45分钟的局限，利用大块时间来进行。总之，每一门学科都基于研究性学习理念进行重建。除此之外，初中阶段的研究性学习还集中体现在以下三类项目之中。
第一，各类“跨学科学习”项目。在这类项目中，教师协同教学，以帮助学生发现不同学科领域的联系。六至八年级的“人文课程”即是典型的跨学科学习。该课程把语言艺术、社会研究、历史和文学整合起来，围绕某些特殊主题进行跨学科研究，每节课90分钟，每天进行一次。五至八年级的“科学课程”也具 有跨学科学习的性质。该课程围绕专题精心组织，帮助学生运用多学科的知识和技能去探究。科学探究、科学实验和动手操作是科学课程的核心。
第二，各类“探索项目”。这类项目旨在满足不同学生的学习兴趣、潜能和需要。学生有机会去尝试不同深度的课程，如果学生想进一步探索，许多课外活动和日益增多的课程联合活动可为学生提供平台并有机会去尝试和发现他们的兴趣和能力领域。
第三，各类“辅导项目”。六至八年级开设“辅导课程”。该课程是通过教师对学生提供的各类社会的和学术的支持，以发展学生与同伴之间、学生与成人之间紧密的、相互信任的关系。在该课程中，教师根据每一学生的特点通过有针对性的心理辅导组织各类有趣的集体活动和各类社区服务活动。此外，在六年级，教师还帮助学生进行持续4至5周的主题活动这其中有许多是研究性学习活动。
（三）研究性学习在高中（九至十二年级）
关于实验学校高中部的性质，初中部校长费尔德曼曾讲过一段有趣的话：杜威的进步主义传统确实帮助实验学校声名远扬，在这里，终身学习是我们的中心使命。但与此同时，我们的高中部已经主要变成大学预备学校，勤勤恳恳地致力于用严格的学术课程和让学生上精英大学的机会来向我们的学生提出挑战。当我们帮助学生规划中学后教育的时候，终身学习的观念具有了更加实用的方向。
由此看来，今天的实验学校，特别是其高中部，已经成为以严格的学术课程和高水平的学术素养著称的精英大学预备学校。学生何以具备高水平的学术素养？关键在于把研究性学习与各门学术课程紧密地统合起来，让学生在探究中学习学科知识。
高中阶段开设的课程如下：英语、新闻、外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拉丁语）、数学、计算机科学、科学、历史、美术、音乐、体育。每个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学科特点及要求制定自己的四年学习计划，在修满21学分并达到其他方面的要求（如完成社区学习的要求）即可毕业。许多学科还提供大学预修课程。确实有潜力的学生，还可从芝加哥大学选择总数不超过6门的课程来学习。
为使研究性学习有效渗透于学科课程和学校生活中，高中阶段推行两项政策：一为“独立研究”，一为“五月设计”。前者渗透于学科学习之中，后者超越学科而独立进行。这里首先介绍“独立研究政策”。
“独立研究”是学生在学科课程学习过程中，从 自己的学习需要和兴趣出发，选取超出学校所提供的课程范围的课题，在教师的指导下进行自主研究的过程。实验学校高中部的“独立研究政策”规定了学生从事“独立研究”的指导原则：1．每一项独立研究需要一名自愿指导教师。2．每一课题必须在书面计划中描述要完成的研究工作的具体细节。该书面计划必须在要展开研究的那个学期开始前2周交给指导教师。一项课题通常在一个学期完成。课题的最后评定和（或）报告必须有相应系科的其他教师参加。3．一名教师最多可指导两项独立研究课题，尽管一项课题可包含不止一名学生。4．每一项课题在开始前必须征得相应系科的同意。5．独立研究用以补充常规提供的课程。课题计划必须围绕超出这些课程范围的主题来组织。6．在那些能够赋予学分的课程中，一项独立研究在一学期内成功完成可获得1／3个选修学分。学生在独立研究中最多可获得满足毕业要求的1个选修学分。
下面让我们更为具体地探讨主要学科中的独立研究的特点。
“数学独立研究”做出下列规定：“学生可在数学系任何一位教师的指导下从事一项独立研究课题。根据学校的独立研究政策，学生必须提交一份书面计划，以征得数学系的同意。计划必须围绕超出所提供的常规数学课程范围的主题来撰写。”在一个学期内完成一项独立研究课题，可获1／3个选修学分。
“科学独立研究”包括两类：一为“科学实验课题”，一为“科学文献研究课题”。“科学实验课题”要求有两年实验科学的经验。该类独立研究规定：“学生有机会在生物科学和物理科学的某些领域从事个体的实验研究。他必须不仅具有独立规划和从事实验研究的倾向和能力，而且已经有证据表明已经掌握了实验科学的基本概念和技能。有兴趣的学生必须通过咨询科学系的教师而获得发展一个研究计划所需要的进一步的信息和帮助。”“科学文献研究课题”要求有两年科学学习的经验。该类独立研究规定：“学生设计和执行一项在特定科学领域所自主选择的课题的研究计划。该项研究包括广泛运用恰当的大学和公共图书馆的信息。”它旨在鼓励学生运用图书馆的文献信息进行科学研究。在一学期内完成任何一项研究课题可以获得1／3个选修学分。
“历史独立研究”规定：“学生在历史系的任何一位教师的指导下从事一项独立研究。学生必须提交一份书面计划以征得历史系的同意。课题必须源自历史和社会研究范围以内，且未包含在历史系所提供的常规课程以内。对完成独立研究后的成绩，学生可以选择常规等级制（Ａ，Ｂ，Ｃ，Ｄ，EＦ）或‘通过／不通过’。学生必须在独立研究开始前就决定选择哪一种成绩评定方式。”完成历史独立研究且成绩合格者，可获得1／3个选修学分。
“艺术独立研究”和“美术独立研究”与上述诸类独立研究具有类似的要求。所不同的是，这两类独立研究都可在老师同意后通过做老师的助教而在独立研究中获得教学经验。
由此看来，独立研究是学科课程所提供的常规内容的补充、拓展和提升。独立研究满足了不同学生的多样化学习需要，生成了学科对不同学生的独特意义。学生从事独立研究的价值，不仅在于运用了学科知识并发展了研究能力，更重要的是让学生在探究中直接与学科相遇。而学生与学科直接相遇的过程，即是生成学科对每一个学生的独特意义的过程。
三、五月设计── 高中研究性学习的独立形态
实验学校高中部有一个传统，高中四年级学生在每年毕业前夕的五月份都有机会在教师和其他相关人员的指导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独立研究、设计 活动，这就是“五月设计”。据该校“五月设计”项目负责人苏珊·格雷夫斯夫人（Ｍrs． Ｓusan Ｇraves）所言，
“五月设计是一种遵循了杜威教育哲学的教育经验，如做中学（hands－ on learning）、教育旨在创造学生连续成长的愿望、把学生的学习与更广泛的环境交 织起来等。”
（一）“五月设计”的宗旨与目标
“五月设计”的基本目标是以下六项：1．让学生有机会参与这样一种经验，它鼓励学生将实验学校所受的教育统一为一个整体的观点；2． 让学生有机会在各门学科之间建立联系和关系； 3． 让学生有机会研究新的智力领域；4．让学生有机会探讨感兴趣的职业途径； 让学生有机会体验新的文化和（或）5．新的社区；6．让学生有机会发展新的技能／技术，或扩展现存的技能／技术。
由此看来，“五月设计”旨在把学生在实验学校所受的十几年的教育，至少是高中四年的教育统整起来，把学生在所有学科所取得的经验统整起来，把学校和更大的社区统整起来，以帮助学生适应即将面临的大学生活或社会生活。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五月设计”是实验学校高中课程的有机整体。学生所选择的课题必须具有充分的挑战和教育价值。
（二）“五月设计”的内容和标准
“五月设计”有两种类型：一为“独立设计”，一为“协作设计”。“独立设计”是学生在指导教师（advisor）的帮助下独立进行的课题设计和研究过程。如“写一本短篇小说集”、“在家里画一幅壁画”，或者“准备一场个人独唱会”，等等。
学生进行“独立设计”时，需遵循下列原则:1.在五月份执行“独立设计”时，学生每天必须至少工作6小时。2.在制定“工作计划和时间表”时，学生必须写得详尽、具体，说明每天如何从事所选择的课题，每天6小时的工作如何分配。计划越精确，所提交的“独立设计”越容易被批准。3.学生不能离开家去做“独立设计”（如果不在学校的话）。4.学生在整个五月份，每周必须与指导教师会面两次。5.在与指导教师会面时，学生必须向老师出示每天花在“五月设计” 上的时间的工作记录.6．每周与指导教师会面时，学生必须向老师出示：工作记录；目前所完成的所有设计内容；最终课题计划中的详尽时间表；一份会面表格，该表格将由指导教师签字后，在会面的这一周交给苏珊?格雷夫斯夫人。7．当某一学生与另一个学生在“五月设计”中进行“联合设计”时：每一个学生需要提交他或她自己的课题计划；因为每一个学生都是不同的，每一份课题计划也必须是不同的；从事一项联合设计的学生必须有不同的指导教师；每一个必须填写独立的评价表；学生可联合进行“五月设计”的结题报告和成果展示。
不论是“独立设计”，还是“协作设计”，都必须符合下列标准，方能被“五月设计审读委员会”批准立项或鉴定通过:1．课题计划与学科相联系，与学生在学校中获得的知识和（或）发展的技能相:联系，或者是一项体现了学生在实验学校经验发展到顶点的课题，整合了许多学科。
2．课题计划包含研究因素，比如：（1）对艺术、城市等的历史背景的研究；（2）对一项特定艺术设计或技术的研究；（3）对医学、科学等某一特定领域的研究；（4）对某一特定职业要求的研究。
3．课题研究可通过下列方式来表达：（1）一篇研究论文，可用于课题评价；（2）作为向评价小组陈述的研究报告的一部分；（3）研究和反思日记。
4．课题研究所运用的资源应当至少包括下列内容中的两项（并未穷举）：（1）人员；（2）博物馆；（3）中心／组织；（4）研究所；（5）书籍；（6）影像资料；（7）互联网。
5．课题计划应当包括“专家”意见──实际上是学生在协作场地与之紧密合作的一位有专长的人员的意见。这些意见来自：（1）与人面谈；（2）电话交谈；（3）所选定的领域的专家的意见；（4）电子邮件信息交流。
6．学生打算如何运用每天6小时的详细工作计划。
7．学生“五月设计”的清晰的目的和目标。
8．衡量是否达到这些目标的方法。
9．向评价委员会报的方法。
10．向实验学校展示的方法。
11．“独立设计”和“协作设计”的学校指导教师。
12.“协作设计”的协作指导者。
从这些标准可以看出，整体性和探究性是“五月设计”的基本特点。所谓“整体性”，是指设计整合学科知识与学生的经验，整合了学校与社会。所谓“探究性”，是指设计本质上是学生所做的一项研究。
（三）“五月设计”的过程与管理
尽管“五月设计”的具体实施是在五月份，但一般从前一年的十一月中旬开始准备，到毕业前夕的六月上旬才完全结束，这样，一个完整的“五月设计”要持续近7个月，跨两个学期（冬季学期、春季学期）。一个完整的“五月设计”必经下列七个过程：
第一，制定“初步五月设计计划”。该过程的持续时间一般从前一年的11月中旬到第二年的二月中旬。该计划必须包括：尽可能详细的“导论”；学校指导教师，或者协作指导教师和协作机构；工作与目标；尽可能详尽的“工作计划和时间表”；评价的方法；报告的方法；展示／表现的方法。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研究计划的制定不但至关重要，而且其本身就是一个研究过程。
第二，制定“最终五月设计计划”。该过程的持续时间一般从二月中旬到四月上旬。“五月设计审读委员会”会在二月中旬至三月中旬之间审读学生的“初步五月设计计划”并提出修改意见或做出评论。学生则与指导教师讨论这些修改意见或评论，并进一步完善计划，将之发展为“最终五月设计计划”。
第三，为“五月设计”做最后准备。该过程的持续时间从四月中旬到四月底。本阶段主要是完成“五月设计”开始前的所有手续，与学校指导教师和协作指导教师约定会面时间和地点。
第四，实施“五月设计”。该过程的时间是整个五月。学生按照课题计划以及“五月设计”的标准和原则具体实施课题研究。学生必须保证能够修完达到毕业要求的学分，方能开展“五月设计”。学校指导教师最多只能指导2名学生。
第五，进行“五月设计”汇报。该过程的时间在六月上旬。学生向“评价委员会”汇报“五月设计”的过程与结果。
第六，开办“五月设计”展览。该过程的时间是在六月上旬。学生向全校展览其研究成果。
第七，完成“五月设计”评价。该过程的时间是在六月上旬。学生完成“五月设计”自我评价，与指导教师一起完成“五月设计”合作评价，连同研究结果提交给项目负责人苏珊?格雷夫斯夫人。学生选择进行“五月设计”以后，必须成功完成，方能达到毕业要求。
实验学校高中部的“五月设计”之所以能够井然有序地持续开展并取得良好效果，一个重要原因是有完善的管理体系，既有组织保障，又有制度保障。
从组织来看，从项目负责人到“五月设计审读委员会”再到“五月设计评价委员会”，形成一整套组织体系。从制度来看，“五月设计”管理制度明确规定了学生的责任、指导教师的责任、协作指导教师的责任、家长的责任，并签署相应协议，这就使课题进行的每一个环节都有保障。
据实验学校高中部校长耐普博士（Ｄr． Ｊohn Ｍ．Ｋnapp） 和高中学科主任凯茜?费尔德曼（ＣathyＦeldman）所言，“五月设计”在实验学校已进行了30－40年，每年有65－ 80％的高中四年级学生参加，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通过“五月设计”，学生培养了自我责
任感，发展了探究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在参与社会实践中培养了社会责任心。对许多学生而言，正是在“五月设计”中展开了腾飞于大千世界的翅膀。
四、结语
在实验学校的小学，研究性学习之所以不具有独立的形态，是因为所有学科主要是基于儿童的经验得以组织，不同学科之间具有高度可渗透性，整个学校生活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研究性学习生活。在初中，学科逻辑逐渐登上课程的舞台，学科界限开始日渐明晰，因此“跨学科学习”、“探索项目”就显得非常重要，研究性学习既渗透于不同学科之中，又在“跨学科学习”等项目中呈现半独立形态。在高中，学科逻辑居于课程舞台的中心，学科之间界限分明，这时，既采用“独立研究政策”以加强研究性学习向学科渗透，又设置独立形态的研究性学习──“五月设计”──以加强学科间的融合、学科与学生经验的融合以及学科与社会的融合。应当说“五月设计”集中体现了杜威精神，是实验学校的一个亮点。
但是，当实验学校逐渐走向精英主义的时候，研究性学习也就逐渐从生活中剥离、走向学科探究。学科探究当然是重要的，但剥离了生活的学科探究会陷入意义的盲区，最终会被工具化。今日实验学校的这种走向令人悲哀，是对杜威精神的背离，它反映了“二战”以后美国的教育和社会日趋保守的态势，这种倾向在小布什总统执政期间已是登峰造极。
